在台灣社會角落有許多堅毅大陸新娘、越南新娘母親,勉力撐起一家。其中,49歲的范玉鳳從越南來到台灣,婚後第三年丈夫首度中風,每況愈下,至今已四度中風且些微失智。她兼差三、四份工,努力賺著養活一家四口的錢,把兩個兒子拉拔到高二與國三的年紀,她說,現在要做的,就是在台灣陪著家人走到最後。
週日午後,越南新娘范玉鳳與兒子來到新莊的老人養護中心,照顧臥床的丈夫,雖然他已不能言語,但只要看到家人,嘴角就漾開了笑容。范玉鳳來到丈夫旁,扶他起身,為他久躺的背透氣。她跟安養院的外籍看護已有多年情誼,其他老人也湊過來,希望范玉鳳幫忙抓撓身體,她都露出笑容,樂意為之。
「我好苦啊,你知道嗎?你躺在這裡身體累,我在外面是心裡好累。我們兩個,好像被受罰一樣。」范玉鳳邊傾訴在外工作的辛苦,邊拿出煮好的粥,一口一口餵給丈夫。她從越南來到台灣,婚後第三年,在工廠當十七年晚班作業員的丈夫首度中風,經過一年復健後再次中風,每況愈下,至今已四度中風且些微失智。「其實我老公真的很疼我……」范玉鳳回憶道,只是老天給的時間太過短暫。家中櫥櫃還放著那年丈夫與她在越南結婚的照片,另一側則是兩個兒子的照片跟獎狀,還有她受獎自強母親的獎座。她把家打理得清潔整齊,也努力賺著養活一家四口的錢,把兩個兒子拉拔到高二與國三的年紀,才終於能喘口氣。
結婚時,她已三十歲,原想著就單身在越南賺錢算了,沒想結婚,但丈夫對她說:「妳放心,過來台灣我養妳。」看他老實,也想著遠嫁至台灣的小妹孤單一人,范玉鳳便答應了,怎料小兒子出生後的三個月,丈夫先她倒下。「沒想到變成我養他,顛倒了。」講述這段時,她忍不住苦笑。
因丈夫中風無法工作,她乾脆地說:「這家庭我來扛。」她白天到工廠工作,晚上八點下班後,回家泡奶給甫出生的小兒子、煮飯整理家務,就又再騎車出外做仲介賺微薄的手續費,待到小孩睡了,便做些家庭手工至凌晨二、三點。身兼三、四份工,為賺錢她常不在家,電視上偶有逃跑越配的新聞,但她要丈夫信任她:「我不會亂跑,我是為我的家庭當一個負責的母親。」
熬了十數年,丈夫的身體雖未見好轉,但兩個兒子確實將媽媽的努力收進眼底。大兒子看著電視,開玩笑說有媽媽拋家棄子的新聞,但以前有一次媽媽重感冒住院,他跟弟弟怕媽媽消失,還請附近鄰居帶他們到醫院,大兒子很懂事地說道:「媽媽其實是工作太累,累垮了。」現在弟弟在準備會考,哥哥便一肩擔起家事。
其實,在這些年間,越南家人要她回越南,她也曾經把家人帶到越南,但看到他們在越南語言不通、生活辛苦,待了一個月後,仍選擇為了丈夫與小孩留在台灣,認台灣是她現在的家。「我想說天看我這樣不會不幫我,我就去拼起來。」她說:「都答應要嫁人家了,現在他生病,我不能放棄。
做人的道理就是這樣,在人家困難、生病的時候拋棄這樣就太沒良心了。」幸好,濕冷的冬日終於過去、陽光探頭,她跟兒子一起推著丈夫的輪椅到外頭,在陽光下待著,告訴他今日的天色,以及十幾年來她無愧地養大了孩子。在日復一日的辛勞工作中,一家人能夠聚在一起,對范玉鳳來說,台灣便是她最終的落腳之處。
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