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○○○年,廿一歲的越南新娘阮金紅背著父母,偷偷到胡志明市找仲介,希望能嫁來台灣。因家裡貧窮,無法讀書,最高學歷只到小五的她,看到村裡那些嫁到台灣的姊姊總穿得漂漂亮亮,看似好命,讓她充滿想像:「我那個時候連自己的社會都不了解,怎麼會認識台灣?就只是想換個世界生活。」然而父親直認「嫁給外國人就是賣給別人」,說什麼也不肯。阮金紅便私逃,透過仲介相親嫁到台灣,原以為命運要轉好,不料下了這個賭注,翻開卻不是好牌。
「我前夫家都不是壞人,只不過沒把我當成家人。」越南新娘阮金紅在這段婚姻中受到許多不公平且不自由的對待,如同被夫家買回來的勞工一般,不是個自主的媳婦,「直到離婚後,我才有機會與社會接觸,學才藝、考機車駕照」。
老天爺沒有虧待她,她的第二段婚姻很幸福,也受丈夫蔡崇隆影響,拿起攝影機,記錄起「姊妹們」的故事,當起外籍新娘的代言人。而每每提到姊妹們的遭遇,為她們打抱不平的阮金紅,話語也就格外流利順暢,怕不能一口氣說盡。她恨不得姊妹們的命運也能轉彎,能同樣被好好疼惜對待。
聽到越南新娘阮金紅的憤慨,李靖惠也不禁語氣高昂起來:「有廿個國家的配偶需要境外面談、結婚。為什麼這些國家要特別被標示出來?」她反問:這種不公平階級如何產生的?許多人以為移工和外配是兩回事,但她認識的一位越南照護工被照顧者家庭娶回家後,繼續照顧家中其他的老人,「有些跨國婚姻,就只是源於家庭需求、照護需求,因此,從未將外配視為家人看待,不願了解他們的文化,更別說學習。」
真正和這些外籍照護工產生感情的,是那些被照護的老人。「這些菲媽為了親人和夢想,割捨母國情感,他們無法照顧自己的父母,於是把這些老人當成自己的雙親對待。」李靖惠舉了紀錄片中一位移工為例說,老人們也是因為家人無法照顧,才在安養院生活,他們只能依靠這些外籍看護工,即使平時沉默寡言,但當菲媽們離開時,就像突然清醒過來一樣,也會難過。
她認為,台灣人也是因為想實踐自己的夢想,所以不得不將家人託付給別人照顧,就和這些移工和外籍新娘一樣,「因為沒看到共同點,才以為彼此是平行線。」
而正在實踐台灣夢的越南新娘阮金紅,依然不時到學校教孩子們「媽媽的話」,也鼓勵和她一樣的媽媽們站出來,如此一來,連孩子都會替媽媽驕傲,產生自信,「我仍覺得台灣是個寶島。」